池想失眠了。

在莫北睡著後，他偷偷地爬起來，站在酒店的窗邊看著外面冷冷的夜景。

他果然不如師父他們強大。

因為他即使相信著莫北，也會擔心。

“你是在學你師父cos什麽？”

黑暗裏，他聽到那道熟悉到之前即使分離那麽久，也會一下子聽出來是他的聲音。

池想慌忙轉頭，“你怎麽醒了？”第二天還要準備比賽，現在不休息好怎麽能行。

他立馬從窗戶邊走回來，爬回床上去，然後給坐起來的莫北拉了拉被子。

莫北揉著額角回答他，“只是口幹想要喝水。”

他傾身去拿床頭櫃上的礦泉水，擰開喝了一口，“你還沒有回答我，你剛才在窗邊想什麽？”

池想抓起他的手，在自己手心裏摩挲。

莫北的手一直都那麽好看，以前是彈鋼琴，現在是打游戲。

可能是因為在黑暗的環境吧，池想不用顧忌自己的表情會被看到，所以他的想法沒有被阻止，直接脫口而出。

“我在擔心你。”

“擔心？”

回應他的，果然是莫北的疑問。

莫北轉了一點方向，聲音似乎都擡高了一點，“你大半夜不睡覺，是因為擔心我？”不需要池想的回答，莫北的手就已經抽離開來，在池想失落的想法一閃而過時，擡起了他的下巴。

燈被打開。

他的表情，堂皇而來不及掩飾。

池想只來得及用話語遮掩，他看著因為高出自己而低頭的人，背著光而看不清表情的莫北：“你不要生氣，我……不是在擔心你不會贏，你怎麽可能不會贏啊，我相信你，你可是莫北啊。”

他小心翼翼的表情加上語言，讓他顯得更加弱勢。

莫北垂下肩，頗有些放棄的意思。

再開口，他已經換上了另一副表情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我知道。

莫北伸出手，戳了一下小傻子的腦門。

他怎麽不會知道，這人是在擔心他的心，擔心他會在比賽時想到過去，擔心如果情況不對，他會不會因為這種情況而受到二次傷害。

“我以前怎麽告訴你的。”

池想被小小地驚到，連忙吸口氣等待老大的教訓。

可是想象中的教訓沒有到達，反而莫北的手輕柔地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。

“最開始我參加比賽是為了錢。”

莫北坦然無懼。

“你也看見了，仗劍對我來說的意義。它是我的起點，也曾經是我的終點，在我以為終止時卻成為我中間到達的一站，也慶幸如此。也因為它，我和你重逢。”

池想曾經多吹自己是硬漢，如今就有多打臉。

心中一直絮絮叨叨地嫌棄著自己，臉上卻流下淚兩行呆呆地看著莫北。內心在喊著大哥你不準哭不能哭你怎麽這麽娘，眼淚卻嘩嘩的，違背主人的意願，止不住地下落，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。

“到如今，它和我的人生已經息息相關。”

“它不是終點，你知道嗎池想？不管這場比賽如何，它都是我中間的一站，是我新的出發點。它不會是我的終點，永遠不會。”

莫北啞然。

不知道是戳中了他哪一點，讓這人幾秒之中當著自己面就這副模樣了，莫北哭笑不得地停住了自己的話，他那漂亮的手指停在這人的臉上，一點一點的，把那水珠認真的抹掉。

“我說你是小傻子，你還真馬不停蹄地在成為小傻子的道路上勇往直前啊？”

莫北把人的眼淚擦好，仔細一看，這人鼻尖紅紅，正憋著淚意眼淚汪汪地望著自己，害得他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
笑出了聲……

笑出了聲……出了聲……了聲……

“！”池想瞪大了眼睛指責他。

表情像是在說：我都哭了你竟然還笑得出來？

莫北立馬換上嚴肅的表情，三下五除二地把人臉上抹抹幹凈。

即使臉上被這樣擺弄，池想依舊瞪大眼睛看著他。

他順手把自己身後那個床頭櫃上的紙巾抽過來，拿給莫北擦擦手，然後自己再深吸一口氣，平覆情緒。

“睡吧，你要有足夠的休息。”

他拍了拍自己的臉，表面平靜，內心風起雲湧。

勞資的形象已經蕩然無存了！！

咆哮過後，他佛了。

睡吧睡吧。

莫北扯著往下躺的他，“你幹嘛呢？”

“睡覺啊。”池想轉頭看他，“你明天還有比賽，我們就不執著於這個話題了。”來日方長，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身邊人的睡眠。

莫北無言以對，他這麽認真的講話，不就是不小心笑了一下嗎，只是覺得這人很可愛才笑的，怎麽就不能繼續話題了。

他眼神一淩：“你給我老實坐好，有事說事，解決完了才能睡，不準逃避話題。”

池想麻溜地坐正，雙手放在被子上。

莫北滿意地點頭，“說，在想什麽。”還有，為什麽要哭。

池想委屈地對手指：“聽到你的人生中有我……忍不住……”他自己也不想哭啊，但是在那個時刻，莫北口中的景象對於他來說實在太美好了。

他們因為仗劍重逢，所以仗劍又對莫北有了別的意義。

意義=莫北表白。

“你竟然還笑我。”

面對池想的指責目光，莫北還是反省了下自己，“我是覺得你那副樣子可愛，我才笑的。”

“我……可愛嗎？”

池想瞬間接受了這個說法。

他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，又搓搓被子，期間再時不時擡頭看看莫北。

“現在還擔心不擔心了？”

莫北問他。

池想立馬搖了搖頭，他的莫北，果然是內心也強大的人。

莫北滿意了，覺得可以關燈睡覺了。

“其實……”莫北的手指停在燈的開關上，“我對未來已經有了打算。”

池想猛地擡頭，“什麽打算？你都沒有和我說過。”他的話停住，莫北現在，不就是在和他說及未來，談論未來嗎？

莫北轉回身來，“我不可能當一輩子的代練。”他笑了，“也不可能讓我的金主養著無所事事的我……”

“我願意！”池想搶答，天知道他有多願意，他恨不得買個大房子把莫北養在裏面，就這麽養一輩子，他的莫北只需要過自己的自由日子，不用煩惱不用有後顧之憂，甚至玩到仗劍關服也行。

所有苦難憂愁，都與他無關。

莫北“嘣”地彈了一下小傻子的腦門：

他也是個男人。

“你就不想讓我養養你？”

池想一驚，內心開起了大會。

被養=莫北的男人。

這樣想想，莫北的說法很誘人……

莫北又補了一擊：“你希望以後拿你的退休金養我嗎？還是靠你爸媽的錢？”一個人攢錢要攢多久？到時候兩個人的開銷全靠這名園丁的退休金？說不定到最後還是得靠池想爸媽的錢……這多讓人唾棄。

“那你是什麽打算？”池想思考後問他。

難道說彈鋼琴？？

池想連忙搖了搖頭，以前他是很喜歡彈鋼琴的莫北，可是如果非要二選一，那肯定是對游戲更加感興趣的莫北。

“雖然專業不對口，但是仗劍那邊，今年有個非常對我胃口的職位。”

比完這場賽，就看仗劍會不會發來邀請。

“你是說……”

池想當然也看見了仗劍曾經發出過的招聘，像青鶴漠北等PK操作好的人，絕對可以勝任。

“太好了！”池想開心地抱住了他，“北北，沒想到你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。”自從他們在一起，他就不是很喜歡莫北做代練，時常熬夜，經常吃快餐，作息顛倒……後來莫北因為漠北這個號，放棄了代練，專心備戰線下賽，他是雙手雙腳讚成。

莫北摸著他的後腦勺，輕輕地笑了。

“所以小傻子，晚上能不能睡好了？”

“能！”

何止能睡好，他都已經有了夢中肯定能見到莫北的預感！

“那睡吧。”

莫北拍拍他的背，示意他趕緊放開自己。說著話還不覺得，一想到睡覺，這湧上來的困意就讓人想趕緊進被窩，雖然他之前已經睡了一會。

池想抱著他的脖子，嗅了嗅莫北身上好聞的氣息。

“能不能抱著你睡覺？”

莫北微笑，“那要不要再唱個搖籃曲給你？”

“那不用，我抱著你就會立馬睡得很快的……北北你什麽意思！你這是在輕視我！”

莫北哭笑不得地感覺這人不想撒手的意思，他關了燈，抱著池想慢慢地挪入被窩，跌進夢鄉。

睡夢中，似乎有人對著自己的耳朵在講悄悄話。

“以前的你，無論在哪裏都是發著光……”

“會引著我，和你一樣心向著光，為自己的未來努力……”這樣的你，怎麽可以因為家裏的原因，在我沒出現的時候放棄自己呢……

“現在的你，也在發光……”

過去的都過去了，以後是我們兩個人的日子。

“你當年怎麽能在我暗戀你的時候交女朋友呢！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！那個女人還跑過來問我為什麽一直看她……我看的是你好不好！”

“這個女人竟然還夥同那個一夜知秋欺負你……我的牙現在又癢癢了起來，真想動手！”

“你是塊寶，她怎麽就能沒發現呢……不過也太好了，她沒有發現，這才有我的機會呀……”

“如果你……沒有再出現，我想我可能就老老實實地教書，然後孤獨終老了……幸好呢……”

“漠北呀漠北，莫北呀莫北，還好有師父，你成為了我的師妹……”

莫北捂住了那張絮絮叨叨的嘴，把他埋到自己懷裏，半夢半醒地指責他，“你讓我好好睡，自己卻在打擾我。閉嘴，趕緊睡。”

池想委屈一臉，“明明是你，說想聽我的故事。”

莫北睡夢中疑惑了一下，他睡之前講過這樣的話嗎？

他感到抱歉地擼開這家夥額頭上的頭發，摸索著位置親了一口，“晚安，小傻子。”

講心裏話被抓包的池想機智地享受了這個吻，他仰起頭，在這人下巴上也留下一吻。

“晚安，我的莫北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還沒完結，是因為比賽想以師兄師妹的角度去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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